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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brigader
  • 2019-07-27 01:32: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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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朝仓转学了。

据冈部说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,举家搬到了加拿大,他也是今早才得知。班里的同学听到的瞬间都面面相觑,更有甚者当场惊得从座位上站起,如同分辨不清是事实还是蹩脚的玩笑。

大概只有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肯定这并非事实。

「长门,到底怎么一回事!」

这两天发生的超展开实在太多了。昨天我确信自己目击到了朝仓与长门对峙的情景,随后我就失去意识,感觉睡了一个很长的觉,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自家床上,床边的闹钟显示着凌晨六点。向妹妹问起,说是有不知名的同学打电话来告诉家人我深夜才能到家。

匆匆赶回学校听到的却是朝仓转学的消息,一到午休时间我就急不可耐地冲到位于旧馆的阔别已久的活动室,打开了门口。春日古泉和朝比奈学姐都不在还真是帮大忙了。

「昨天和朝仓在走廊上…进行决斗的是你吧?她到底干了什么?你把她怎么样了!」

我走到坐在角落的长门面前。进来时她已经翻开一本书在那儿读,但我总感觉长门是在静候我来临。

长门保持读书的姿势大概五秒钟——然后,正当我估摸着她是否差不多要抬起头时,她维持视线斜向下、将侧脸对着我的样子,就那样开口了。

「我解除了朝仓凉子的资讯结合。」

用地球人也能听懂的词啦!

「我抹消了朝仓凉子位于地球上的肉体。」

长门的语气平缓而不带犹豫。那是…跟杀了她差不多吗?

「朝仓凉子作为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意识仍然存在,理论上可通过重构有机终端出现在地球上,但她已被剥夺这项权力。」

为什么?她违反了资讯法之类的碗糕吗?

「我们判定朝仓凉子产生了某种新的威胁性,与我们的目标和愿望相违。」

「你们」指的是谁?

「资讯统合思念体。」

简洁,而在我的概念中模糊不清的一个单词。

「最初,我们安排朝仓凉子在你和凉宫春日身边,为了更好地对她进行管理以及稳定凉宫春日的精神状态——但后来我们逐渐发现了预料外的新变化,以及随之打开在我们面前的新的途径。」

所以说别那么绕圈子啦,直接说重点!

「你和朝仓凉子之间构建的新关系,这是在我们预料外的。」

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震了一下,有种新鲜血液被泵至一个个组织细胞给整个人提神了的感觉。

长门依旧没有从书中抬起头,但指尖也没有翻动书页。

「我们一方面重新评估你与凉宫春日的关系,同时也为你能与朝仓凉子产生某种崭新的,具研究价值的链接而欣喜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——你对于凉宫春日的地位没有因朝仓凉子的出现而改变,你仍然具有『键』的特性。」

「『键』…?」

「无论如何,亦无论何时,你依然是凉宫春日的『键』,是唯一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响凉宫春日的人类,也就是间接地影响资讯流动,甚至资讯爆发的产生。而朝仓凉子,则是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响你的存在。因此,我们筹备了新的计划。」

我稍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。

「促进朝仓凉子与你之间的关系牢固化,以朝仓凉子为纽带,间接控制你,进而间接控制凉宫春日。」

也就是说…是那个吗。

这段时间以来,朝仓对我的态度…

全都是,为了达成资讯统合思念体的「计划」而伪装出来的,都是对我进行「控制」的一环。

「这项计划的确很成功,目前阶段而言对稳定凉宫春日的情绪产生了积极效果。」

长门顿了下,似乎是为我预留惊讶的准备时间。

「而且,这项计划得到了未来人组织以及『机关』的认同。」

「什么…!」

「他们赞成以这种方式使凉宫春日安定,或者说维持在相对安定的状态以备后续观察。当我们告知其会要求朝仓凉子积极寻求接近你的机会时,他们并未表达明显的不满。」

这样啊。

无论长门也好,朝比奈学姐也好,古泉也好,都默许将那种「计划」的实施者角色加给朝仓吗。

当然这也许是我的任性和以偏概全也说不定。要问朝比奈学姐能否代表未来人组织,或者说具有一定的说话权和决策权,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。但朝比奈学姐(大),以及长门和古泉就另当别论。

我还曾经满怀期望,就算哪天我跟他们所属的组织闹翻了,他们被上司要求做些不情愿的事,至少会看在同社团成员的情分上提前来找我打小报告。

我感到膝盖发软,差点想就这样跪倒在地上。

如今,一切都没了。

不经意间就失去了所有,破碎的镜子再也难以修复,仙女回到月亮上一去不返。

不对,等一下。

话题说着说着好像被带偏了…最开始想问的是什么来着?

对了——为什么朝仓会「转学」,这才是问题所在不是吗。

为什么要解除那个什么资讯结合,将朝仓从我身边带走?她的任务进展不是很棒吗,她不是尽职尽责地跟我搭上关系,吸引我一步一步走入她的手掌心,出色地将我的身心都俘虏了吗?她究竟哪点做得不好了!

「然而,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发现,朝仓凉子的变化不只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。重新分析她提交的观测记录发现,她从某个时间开始就暗中反抗着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意志,做出一些对于计划而言非必要的,甚至可以说不相符的举动。」

果然是这样…那女人决不可能乖乖听资讯统合思念体上级的话!她总喜欢跟人对着干。

「朝仓凉子一直阻挠计划的按部就班进行,抗拒着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某些要求,并没有对你做出进一步的行动,甚至近段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利于巩固与你之间的关系的行为。」

朝仓就是这样,永远立足于少数派。

开学以来朝仓的倦态终于能够解释了,大概就是因为操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,也许还不断接收着上级那跨越银河系的训斥,以至于大脑机能不堪重荷吧。

「潜伏在人类社会,乃至这所学校的有机终端都不在少数。而由于跟其它有机终端意见不合,朝仓凉子近来时常与它们发生口角甚至冲突。期间我们发现,朝仓凉子运用到一些相对生僻的,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整体意志不太理解的人类词汇。我们发现朝仓凉子渐变为了不可理解和驾驭的存在,原因不明,因而萌生了对她的戒备和恐惧。」

啊啊,但是我理解的。

朝仓她不就是想过得随性点嘛。偶尔向上司吼一句「你以为谁是老大啊」之类的,宣泄自己对现状的不满。

「直到昨天,朝仓凉子与某位有机终端的冲突演变为了战斗,并最终导致该有机终端的生命机能停止。虽说重构并非难事,但这行为已明显逾越朝仓凉子所具义务和权利。因此,她被明确判定为与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意志不符,我被下达了解除其资讯结合的指令。」

这下终于豁然开朗了。

仔细梳理完事情的缘由和经过,会发现其实是蛮俗套的剧情。

也就说这么一回事对吧——你们,自作主张地,派朝仓来接近我,等到发现她碍眼时就把她除去。跟人类史上的各种宫廷权势斗争大致相仿。

原来如此,直到今早我还没权衡好哪边是反派,但如今我心目中的最佳反派角色已经尘埃落定,虽说多少有些对不住那位被朝仓抹消的有机终端。

那个混账资讯统合思念体,到底要把人玩弄到什么地步才知足。

长门第一次因没能立刻接上对话而沉默片刻,然后她继续平缓地说道。

「假如放任朝仓凉子的行为,最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凉宫春日的精神状况失去控制。」

「噢…也就是会引发世界级大灾难吗。这滑坡论证还真是,加速度都超过g了呢。」

「对朝仓凉子的抹消与之前一样,经过了未来人和超能力者的同意——」

「我管他同不同意!」

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攥紧双拳,身体前倾,几乎是将娇小的长门逼至角落的姿势——在旁人看来。

我生平第一次用如此粗鲁的语气跟长门说话。

偏偏好巧不巧地,活动室的门在这时打开。

「阿虚…?」

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春日的声音,从足音上分辨身后还跟着古泉和朝比奈学姐。他们似乎都伫立在门口惊愕地望着这边,但那怎样都好。

没错,我正在对长门生气啊。

我正对我的救命恩人,将我从朝仓的刀刃下救出的长门,而且还是为了那个杀人魔朝仓而生气,简直像笨蛋一样。

原因显而易见吧。

因为个体差啊,个体差!

如今得知了来龙去脉才领悟到朝仓之前所做一切的良苦用心——不都是因为不想让我跟她一样,成为不知何处的某人诸如「纽带」之类的道具吗!所以我现在的心情除了愤怒,悔恨也占了很大一部分,为之前对朝仓的怀疑而自责和羞愧。

「把朝仓…弄回来…」

进而产生的,是无尽的渴望。

「不行,资讯统合思念体已经吊销了她的资格。」

「把朝仓还给我!」

用上了命令形。

「这样对你也有益处。我们认为,你和那样的朝仓凉子继续来往不会得到任何好的结果。」

「我不管!如果你们真的还在意我的想法,既然本人都说不管了把朝仓弄回来也无伤大雅吧!」

我直接将双手搭上了长门瘦弱的肩膀使劲摇晃,就像耍无赖的小孩子,然而她丝毫不为所动。要说有什么动作,也就是视线的方向似乎更低了。

「喂,阿虚你够了!想对有希做什么!」

这时这间活动室的主人,SOS团团长凉宫春日终于看不下去,上来从背后拽住了我的胳膊。

「古泉,你也来搭把手——喂!阿虚!」

「我要朝仓!把朝仓还我!我要朝仓!」

尽管知道自己的语法混乱,语调跟大猩猩的嚎叫没两样,动作也像木偶一般滑稽,在旁人特别是向这边投来担忧目光的朝比奈学姐眼中丑态尽显,我还是将我此刻最诚挚,最朴素的欲求用声音发泄出来。

「阿虚你给我安分点啦!满口朝仓朝仓的,隔壁还以为SOS团领养的猫在**——唔,唔哇!古泉快拦住他!」

「了解。」

正当我如同饿虎欲要再次扑向长门时,古泉参与进来从背后施展关节技限制住了我的行动。这时长门合上书本从座位上站起来,置混乱于不顾地向门口走去。途径我的时候她以极低的,除我以外没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。

「我没有那个权力。」

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长门走出活动室。

「我只是在执行任务。」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下午的时间,我是浑浑噩噩地度过的。应该说上午也好不了多少。

一想到背后那个座位空荡荡的,就莫名地感觉缺乏安全感,不止一次地神经质地回头。真奇怪呢,明明只是少了个杀人魔而已。

整个人学史莱姆趴着,侧脸贴在木制桌面上,感受着世界的冰冷。

悲观的情绪为我在身畔建造起高大势垒,禁止一切好意的跨越,稍微有上来安慰的想法的班级同学似乎也打消了念头。直到放学时分,我都像一个不知何时会消失的怨灵悬在教室角落。

「哟~阿虚,跟本大爷一起回去吧!」

「好烦啊你…」

放学的悠悠钟声响彻教学楼,谷口拎着书包跟没事人一样走过来,咧开嘴傻笑着。

「你还在意班长转学的事?也是呢~毕竟交往了几个月,就差生米煮成熟饭啦~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真的在交往啊?感觉最近味道淡了不少。」

再敢提这事我就打飞你个混账!都怪谷口,我又回想起了朝仓前些日子的疲惫神态。只要当时稍微敏锐一点,察觉到朝仓想要隐瞒的东西以及她是与何种人物在战斗——

那又能怎么样呢?

也还是只能站在一旁无谓地呐喊助威吧。最后被朝仓关进灰色的教室,看着她残酷地消失在眼前。

到头来,还是这样一事无成,羸弱不堪。

「嘛~总之这样阿虚你就跟我回到同一起跑线啦。看开一点,我们学校的美女除了朝仓还大有人在,比如你也认识的二年级的朝比奈学姐,同年级的长门有希——还有,最近我发现凉宫安分的样子蛮耐看耶!我打算正式将她上调为A级!阿虚你还真是好福气,之前跟凉宫一起待过那么久…该不会就是瞄准了这支潜力股吧?」

「别说傻话。」

我走在回家路上,对谷口的闲话漠不关心。

我是知道世界上也有用开玩笑的方式为朋友排忧解难的类型啦,但我不太清楚谷口是属于这种类型还是单纯是个笨蛋。何况,世上也存在心烦的时候想一个人呆着的,宁愿自个儿面壁也不愿听进他人安慰的别扭类型啊。懂我意思吗谷口。

于是回到家里后,我就坐在床上对着那堵空空的墙发呆,直到老妹呼唤我下楼吃饭。

吃完饭后回来继续发呆,却怎么也无法穿越时空与苏格拉底或帕拉图产生共鸣,就自暴自弃地一头栽进被窝,关上灯睡觉了。

怎么可能睡得着。

我平躺在床上,睁大眼睛,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。

我今天被欺负了。

欺负我的是资讯统合思念体——这样去跟老妈说的话大概会被当成胡言乱语,就算向反校园欺凌组织投诉也没法向对方请家长。

那么,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了不是吗。

但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。

我辗转反侧,如同想从板上跳下去却无论如何免不了心生畏惧的跳水菜鸟。

最终我决定打开手机,回顾之前跟朝仓互发的邮件以自我安慰。黑暗中迷迷糊糊地将手伸向书桌,摸到一个凉凉的硬硬的东西,然后握住。

「好痛!」

我由于指尖传来的剧痛扔掉了那个东西从床上跳起来,它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。那是…我摁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,因视野亮度的突变稍微眯起眼睛,朝地板上一看——

是一把弹簧刀。

「之前在商店街抽到的…」

就是这玩意儿刚刚在我右手五根指头上留下了痕迹,没有流血但略微伤着表皮,眼下还散发着阵阵刺痛。

说起来商店街抽奖还真是个容易上瘾的玩意儿。暑假期间和朝仓去逛过好几次,对连续抽到纸巾感到愤懑不平,就半开玩笑地说「抽到三等奖的U盘之前决不回去」。也不知道当时干嘛那么倔,明明平常很少用得上。

结果教唆朝仓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,捧着一沓抽奖券过去终于中了个三等奖,却被告知由于工作疏忽奖品已经发完了!负责人满脸赔笑地说会用价位相近的商品补偿,结果你猜他选了个什么?弹簧刀!朝仓捂着嘴嗤笑的样子我依然记忆犹新。

「…」

后来,朝仓说反正她也用不上(因为有更方便的)就送给我好了。

我走到房间正中捡起弹簧刀,将刀片收回又弹出地把玩着。这玩意儿质量还真不赖,亮得能隐约照出人影,假如刚才一不留神松手扎到脉搏就玩脱了。

令人不由得回想起,那天看到的那把匕首的光芒。

当时朝仓站在夕色的教室中,天真无暇的微笑映在刀刃上的姿态,美若天仙。

对了,她当时还说了什么话来着…

她在作势刺杀我之前,还煞有其事地论证了日本经济的未来还是什么东东…

『不管结果如何,总之先做了再说啊,反正维持现状也只会变得更糟。』

「啊啊…真是煽动性的论调。」

我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精神境界得到升华,仿佛听见恶魔撒旦在耳畔温柔低语,劝诱我说神已经死了。

这时我又回想起白天跟长门的对话,而且越想越来气。

决定了,要做点什么。

要弄个大新闻,让那帮脑子秀逗的资讯统合思念体明白,他们除了资讯爆发还有更加值得关注的东西。

什么统括银河系的存在…觉得自己身处高位,所以有权力对别人指手画脚?少开玩笑了,风水轮流转听说过没!指不定哪天就会从高位上摔下来。

自恃多数派所以有底气胡作非为吗?别小瞧个体的力量啊!群体的行动力并非个体之和,而是通过回归计算均值,往往是有着强烈渴求的个体展现出强大行动力并取得成就。让历史唯物主义见鬼去吧!

朝仓和整个世界哪边更重要?那不是废话吗!

当然是我的心情最重要!

说到心情那可是个主观的玩意儿。于我个人而言,就算宇宙快要爆炸了,只要能再次见到朝仓五秒钟我也心满意足!我一定要趁那五秒钟好好向她传达我的谢罪之意,为我消沉了整整半天而忏悔,若有时间剩余就在世界毁灭前对朝仓做些羞羞的事。

你们懂吗资讯统合思念体,所谓人类就是这样自私的生物啊!我想我得好好给你们上一课何谓真正的自私。

我承认我有些自不量力,我不像朝仓那样有着足够行动力以及货真价实的匕首,只有一把凭商店街抽奖得来的弹簧刀——但我可是有着全世界最大程度的煽动那家伙的能力!这是长门说的所以不会错,我是那家伙的「键」。

这次,轮到我来制定自己的计划了。

那计划已经在脑海中长出枝条,郁郁葱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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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正式向前迈出一步的日子。

气势满满地回到了学校,结果发现今天恰好要换座位,简直天助我也。

于是,我在轮流抽签开始之前,站起来向冈部说道。

「老师,我想凉宫春日坐我后面!」

「哦,哦…」

不仅是愣在台上的冈部,全班学生包括春日在内都讶异地向我转过头来。当然最惊讶的还是我本人!对于自己竟能当着全班的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。会不会从今天起产生我脚踏两条船的流言?算了不管了。

「那,凉宫同学…」

「诶?我?啊,嗯…无所谓。」

「那就这么定了。」

很好,目前为止一切顺利!我想春日坐在显眼的靠走廊那边对冈部也没好处,出入教室时经常会碰到,最适合这种「问题学生」的果然还是靠窗的倒数第一位。

于是,春日在我身后安顿下来时距第一节课的正铃还有几分钟。时间有些紧,总之尽力而为吧——我转过身来,摆出我有史以来最认真的表情盯着春日,就像逮着个路人准备进行传教的基督教徒。

「干,干什么…」

接下来就是正篇了。

「春日,我有一件很严肃事跟你说。你知道朝仓为什么会转学吗?」

「诶?冈部说是家人的工作原因,虽然我也觉得事有蹊跷。」

首先,要丢出一个足够轰动性的事实。

「正是如此。我只告诉你一个人,千万别透露出去——那个朝仓凉子其实是外星人耶!」

「…阿虚你是不是来的路上摔了一跤,或者被货车撞成脑震荡了?」

「是真的哦!朝仓凉子是百分百的外星人!虽说严格而言是外星人的产物才对。」

「别开玩笑了。」

春日叉起双手瞪着我。

「外星人哪儿有这么好找!所谓外星人都是一群害怕上新闻的地球游客,得用**麻醉再用铁链五花大绑才能防止他们逃跑!即便是潜伏在地球想要征服人类的类型,也会选择五角大楼之类的作为据点,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没名气的学校?」

常识而言是这样啦…可恶,为什么这个女人在不必要的时候这么有常识!

然而我还有秘籍——假如没法做到轰动,就用详细而充分的事实论据来说话,增强说服力!

「我没骗你啦!不止是朝仓,其实连那个整天啃精装本的书虫长门也是哦!他们是一个叫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没有实体的种族制造的机器人,学名好像是…啊对了,对有机生命体接触用人形终端!」

「…这什么都合主义科幻小说的展开?」

「以前我身上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情,认识到了她们的真实身份。后来朝仓由于和长门在资讯统合思念体中的立场不同产生冲突,长门把她的资讯结合给解除掉了,按我个人理解就是和把机器人的电源拔掉差不多。而且你知道她们争论的核心是什么吗?就是你啊!春日你其实是神耶!身上寄宿着自己并未意识到的一念间改变世界的力量!」

直到这里才是真正的高潮——我凑到春日面前,尽量营造出神秘感地直视她的双眼。

「我了解的只有些许皮毛。春日,不想试着用你的能力把朝仓从宇宙彼端带回来,跟她进一步探讨外星人的话题吗?」

「我已经受够了你的无聊幻想。编故事也要基于现实,假如我真的如你所说具有神力,为什么我天天希望有飞碟降落在操场却没有成真!」

「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…」

其实也不是很困难啦,记得古泉好像跟我讲过一套理论。

「够了,不要打扰我。」

这时上课铃响起,春日在桌子上趴下来望着窗外的天空,将仍有许多东西可说的我当作空气。

还真是出师不利呢…我转述的能力有这么差吗?还是说我生来长着一张可信度低的脸?

不过没关系,我的觉悟才不止这一点!

将我所知道的真相全部抖出来,展示在春日面前,让她相信自己以及周围这群人的身份,并引导她使出凌驾于资讯统合思念体的力量将朝仓弄回来——这就是我的目的。如果春日的能力真如古泉所说是「心想事成」,那么让被抹消的朝仓出现在面前也就一眨眼的工夫。

所以,接下来我还会一直缠着春日,日复一日地烦她,撬开她的脑袋将我这段时间得到的所有知识灌进去。就算被骂笨蛋也没关系,就算被投以冰冷视线也没关系,就算被施以肢体暴力也没关系!

至于另外三位,他们曾经给我各种各样的「不要将这些直接告诉凉宫春日」的理由,所以现在的我搞不好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。关于这点我只能乐观地相信自己作为「键」的重要性,希望他们会因此默许我一定程度的乱来。

就是这样春日,今后一段时间也请多多指教喽~

于是,我在每节课的课间休息都缠着春日不放,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我的经历。

「春日你听我说,其实朝比奈学姐和古泉也是有来头的——朝比奈学姐是未来人!这个学姐是来自不太遥远的未来,但我曾经见过从更远的未来穿梭过来的成熟版学姐,身材比现在还要赏心悦目!」

「阿虚你是不是朝仓离开后过于悲伤而展开了脑内妄想…」

「还有古泉也是个狠角,他隶属于一个叫做『机关』的组织,里面都是能进入名为『闭锁空间』的异时空,跟蓝色荧光巨人进行殊死搏斗的超能力者!嘛,虽然最近的工作重心好像有所转移。」

「嗯哼~那些超能力者们用什么方式战斗?」

「不知道耶,因为我没见过…不,不过我确实去过『闭锁空间』而且还见到了『神人』哦!那又是另一个能聊很久的故事…」

每节课上到途中就开始组织语言,构思如何讲得让春日如临其境,一下课就回头向她比划起来,天天坚持。

后来我看春日似乎并未上钩,但也并未对我表示反感,就开始变本加厉地传教——连上课时都找机会偷偷闲聊!反正那家伙不听课成绩一样拔尖嘛。

「春日你看~我画了几张草图,这就是朝仓和长门战斗的情景,很绚丽吧!」

「这什么啊…我只看得出两个火柴人和一堆莫名其妙的线。」

「这两个是巨大化的刀刃,直观上大概跟玻璃制的加长版弹簧刀差不多。这些是交错着袭来的密密麻麻的爆炸。我当时都觉得朝仓超厉害,居然能单手应付那么多攻击——」

「咳咳。」

直到我讲到兴头上,情不自禁地抬高声调而被讲台上的老师暗示着批评后,才悻悻然将身子从春日桌上转回来。顺带一提随后短短几周内我的成绩一落千丈。

都努力到了这步,不做得绝一点怎么行呢!

为了最大程度挖掘向春日传教的机会,午休期间以及放学后的那段时间,我又大摇大摆地来到SOS团活动室。

「阿虚你居然——」

我怎么啦!你什么时候开除了我的SOS团团员身份吗?没有吧,那我就有理由出现在这里。

「不是啦…你搬着的那箱是什么!」

嗯?看不出来吗?电影道具啊。

里面有BB枪,吹箭,气球,礼花筒等等,可能派得上用场的暂时想到这些。礼花筒是用来模拟战斗中的爆炸的,不知实际效果如何…实在不行我抽空学下特效编辑软件。

「电影是指…文化祭?」

「嘛~之前一段时间没来参加活动是我不好啦。为表达诚心诚意的悔过,我决定将功赎罪,带领我们SOS团拍一部金棕榈水准的宏伟巨制,在文化祭上把其它社团比得落花流水!」

我将那箱沉重的道具搁在活动室中间的桌子上,从里面翻出一叠纸拍在春日面前。

「剧本初稿已经写好了,主题是『日常与科幻愈显模糊的界线』!」

「女主角是…我?有希是误降地球的外星少女,实玖瑠是未来人,古泉是超能力少年…」

是的。

假如春日无法认同现实,就让她在拍电影的途中潜移默化地被电影设定洗脑,最终让她接受我的说辞!而且这样一来还能打着「让春日不会无聊」的旗号,另外几位团员也不好说什么。能想出这个绝妙计划的我真是太棒了!

「那阿虚你呢?」

「我?我当然是导演,杂务算在我头上倒也没问题啦。」

「岂有此——」

「有意见留到文化祭结束再提!今天就到此为止,我还要去找电影社社长借器材。」

就这样,我在春日以及另几位团员来得及申诉之前飞一般地溜出了活动室。可别说我蛮横,这种目中无人的风格是师从哪位小姐大家心知肚明。

然后,SOS团就在我的带领下在距文化祭不足一个月的现在开始了电影拍摄。

高中生能拍出什么程度的玩意儿我自然清楚,更何况还是SF系,很容易弄巧反成拙,到头来是那种自己都没脸看的产物。但说到底我并不那么看重电影本身。只要单方面强硬推进拍摄过程,营造出轰轰烈烈的气氛让春日有所感触,我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。

我代替春日成为了SOS团幕后黑手般的存在,每天放学搬着器材带他们往校外跑,周末还可以去远些的地方拍外景,比如公园啦神社之类的。不过时间所限大部分场景还是定在校内,战斗流程也需要一定的删减。当我看到朝比奈学姐拍摄中手忙脚乱的景象时,我真的十分痛心——主要是考虑到后续剪辑的工作量增大了。至于长门和古泉,我则是除了下导演指令外尽量不跟他们交谈。

与此同时,我每天还不忘继续骚扰春日!既然在学校的可利用时间少了,就用归宅时间补足!

「呐春日,你觉得朝比奈学姐战斗时穿什么衣服比较好?果然还是OL装扮吗?毕竟成熟版学姐出现在我面前时就是穿OL装。」

「怎样都好啦。」

「长门的战斗有些棘手呢,礼花果然很难还原那种爆炸效果…假如拜托长门本人用资讯操作弄点特效你说她会答应吗?但跟粗制滥造的画面产生过强对比反倒会使人生疑。」

「…阿虚你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生病了?」

晚上八点半钟我准时拨通春日的电话,跟她聊些有的没的。那边虽说不耐烦却也始终没把我拉入拒听黑名单,我也就恬不知耻地继续电话骚扰。

直到有一天,终于有人对这样的我看不下去。

是长门。

拍摄进度姑且是踉踉跄跄地赶上了日程。下午在活动室商量好下一幕的注意事项,以及这周末的安排后宣布解散,古泉、朝比奈学姐和春日依次收拾书包走出了门口。正当我叉腰看着桌上散乱一团的道具时,房间角落传来「啪」的书本合上的声音。

长门悄无声息地站起来,走到我旁边盯着我。

「你的行动毫无意义。」

她的眼睛就跟铯原子震动一样具规律性,每过五六秒眨一次。

「目前的凉宫春日不会相信那些。劝你尽快放弃。」

嘛,谁知道呢。

就当作它无意义好了——我愿意做这种纯属自我满足的事,又有谁拦得住。

「我…无法理解你对朝仓凉子归来的渴求。」

我想也是,长门大概理解不了吧。

也许从运算速度上讲长门优于朝仓,但仍有些东西是朝仓能够「演算」而长门做不到的,就好比不同版本的电脑程序无法兼容。谁规定越快的就一定越好了?

最近我会想象,如果长门和朝仓的角色对调会怎么样呢。

如果当初是长门代表激进派来刺杀我,这时朝仓华丽登场为我解围——那样的话,我对长门的态度会如何呢?和现在对朝仓的态度一样吗?

或许会有差别。

我无法对身处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的选择妄加猜测,因为那个我和这个我的个人心境和处境都有着微妙不同。但我至少能说,有差别的可能性比较大。不是我歧视三无或眼镜属性,长门这个角色实在…怎么说呢,天生的吸引力比朝仓逊一筹。

说到底,甚至很难想象她属于激进派的情形。

我将杂物堆回大箱子里,抱起来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,长门再度发话。

「假如是人身安全问题,可不必担心。」

我在离门口两米远的地方站定脚步。

「那天对你的攻击并非我的自主判断,而是应资讯统合思念体的要求,为了确保限制住朝仓凉子。资讯统合思念体已经进行检讨,承诺清除朝仓凉子后不会重启这项计划,也不会对你进行任何人身伤害或限制。」

是错觉吗,总觉得长门的平淡话语中隐藏着一丝挽留。

「今后可以由我来保护你。」

这样吗…长门还真是好人呢,处处为我着想。

从这个角度看来,长门除了有时不太通情达理其实是个很正常的女孩子。说起来她在谷口的榜单上可是排到A-耶!假以时日肯定也能逐步了解她,跟她构筑关系吧,就和朝仓一样。

「不过,抱歉了啊…」

怀着对长门的感激,以及再次经过确认的自己的觉悟,我没有回头地说道。

「果然我还是喜欢比较奇怪的女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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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电影在文化祭上放映,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

虽然几经删改后的剧情不明所以,几位女演员的容姿已经能赢得可观加分,作为导演的我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。再加上我临时抱佛脚学的点特效,使得总长二十分钟的影片还属于能看的范畴,吸引了大批男生观看,甚至喧宾夺主击败了电影社的原创影片。

只不过,春日在那之后也并未有接受超自然说辞的迹象。

文化祭过后,道具重新收拾起来堆放在了角落,一天天积上灰尘,我和春日也恢复到从前的样子,上课时苦心积虑地劝服她相信那几个家伙的真实身份。然而春日似乎比以前更加厌倦我的故事,总是听得心不在焉,再者我讲着讲着词汇也逐渐匮乏,似乎成效甚微的样子。

不过也没辙,谁叫我自己说要旁若无人地自我满足下去呢。

「早上好啊春日——我告诉你,其实朝仓是外星人哦!」

「烦死了…」

「还有还有,其实你是无所不能的神!长门和朝仓一样是外星人,至于古泉则是超能力者…」

于是,我不断向春日重复着讲述了不下一百遍的事实,连自己都无聊得有些反胃。

持续了有两个多月的样子吧。

终于有一天,依旧看不到任何进展的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家,就像断了的弹簧倒在床上,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。

然后,我做了个会让弗洛伊德笑到肚子痛的梦。

我梦见了春日,而且自己正向她祈祷。

我仿佛失去重力站在连绵的云朵上,望着周围一尘不染的天空,然后看见了同样孤零零站在云朵上的春日。接下来就有些难为情了——我匍匐在春日脚边,而她抿着嘴唇低下头,闹别扭似的看着我。过了一会儿,春日有些冷淡地问道。

「你就这么希望朝仓凉子回来吗。」

当然希望!否则我可能真的会疯掉被关进疗养院。

「不是这个意思…非朝仓不可?」

非她不可!

我下意识地答道,但刚出口就发现这么说似乎不太合乎礼貌,然而也没法改口。

良久,春日叹了口气。

「好吧,那本小姐就宽宏大量地满足你的要求。」

咦,真的!?

春日转过身去渐走渐远,消失在天际,而我刚想上去追她就发现自己似乎在下坠,从几千米的高空跌下地面——这时梦醒了,我从床上骨碌地坐起来,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。

第二天,我连早餐都没塞就疯一般地骑车回到了学校。

尽管明白那很可能是单纯的梦境,但还是暂时将理性从脑海中屏蔽掉,期待春日真的突然大发善心。结果回到教室时发现我是最早到的,只得在座位上干等,等到全班包括春日在内都来齐了也没等到期待的那个身影。

壮着胆子直接跟春日说「我昨晚梦见你了」却被投以惊恐且鄙夷的视线,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办公室问冈部朝仓有没有转学回来的迹象,冈部也只是瞟了我一眼,接着严肃地盘问起我最近学业下滑的问题,过了好久才摆脱他的连珠炮逼问仓皇逃回教室。

结果,又是挂着双浑浊的死鱼眼过完了一天。

放学后,我一动不动地趴在座位上,把所有上来搭话的人当作空气。直到五点钟连值日生都离开了,空荡荡的课室只剩我一个人。

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呢。

天气渐渐转冷,即便窗户都关得十分严实,在几十平米的教室中独处还是会感觉到凉意,趴在桌上不由得抱紧身子,将头埋入双臂,使呼出的热气保持在狭小空间内温暖下面部。

真的,再也没法跟她见面了吗。

说起来,解除资讯结合跟杀死是两码事,而既然他们有意识体之类的东东,说不定她现在还在遥远的某处守望着我…但是,这边见不到的话还是浑身难受。

稍微有点理解瘾君子的感受了。

一天不见到,一天不接触,一天不体会那份温暖,全身的器官就会因依赖性而剧烈颤抖,然而只能得到寂静作为回应,最终整个人日渐消瘦,萎靡不振。

啊啊…是这样吗。

我已经,中毒了呢…

「怎么了阿虚?还不回家吗?跟冲上海滩的水母似的趴在那儿。」

「也不知道是谁的缘故呢…」

真是的,稍微读下气氛行不。

…啊咧?

且慢,稍微等一下。

我缓缓抬起头,映入眼帘的是——近在咫尺的,这些天来不断呼唤着、渴求着的面孔。

纯真的微笑中带有狡黠,黑色的秀发如瀑布般垂下,可爱且靓丽如初。

与印象中不同的是那首次见到的冬季装扮。长袖水手服和保暖用的针织外套,又加上一件自己的暗红色大衣,以及一条裹住颈部皮肤的橙色围巾。厚实的冬装比起暴露度高的夏装别有一番风味,很好地衬托出了知性美。

我推开桌椅,二话不说地抱了上去,双臂绕过纤细的身躯紧紧搂住不放。

「至于这么兴奋吗,阿虚。」

「因为很暖和啊。」

我用脸蛋蹭着她的秀发,呼吸着她的气息。

嘛,其实主要是抑制不住眼中那彰显着存在感的液体,要是正面被看到就糗大了,所以才抱了上来。

「虽说只是我个人的凭空臆断。」

「嗯?」

「其实你今天上午就回来了吧?只是为了欣赏我的丑态而等到现在。」

「宾果~我不在的日子阿虚还真是长进了呢。」

「你啊…」

这个姿势再维持下去会显得比较煽情,我向来讨厌煽情的桥段,因此我放开了双臂,重新从正面凝视她的眼睛。

没错,虽然朝仓凉子是一个表里不一,蛇蝎心肠,思想危险,恶劣到极点的杀人狂,之前拿刀子朝我挥过,而且还在没征得我同意的前提下离开我身边这么久,但是——

「凉子,我喜欢你,请和我交往。」

我双手置于她肩上,尽量露出自然的表情。

「嗯。」

这次,凉子主动贴了上来,偎依在我的怀中,使我胸中洋溢着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安心感和幸福感。

「谢谢你,阿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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